《出社會:1990年代之後的台灣批判寫實攝影》
本周六(8/11)於高美館舉行開幕及座談
參展藝術家:張乾琦、黃子明、盧昱瑞、仆街少女、楊哲一、周慶輝、沈昭良、吳政璋、陳敬寶、曾文鵬、黃明正、黃建亮、邱垂龍、台灣農村陣線、江思賢、何經泰、陳界仁、陳逸宏、林柏樑&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、李旭彬、李國民&陳幸均、姚瑞中、張良一、張蒼松、楊順發&彩庄紅毛港團隊、陳伯義、鍾順龍。
▲以下與策展人張美陵的專訪,節錄自《攝影之聲》創刊號:
VOP:近期你策劃了「出社會: 1990年之後的台灣批判寫實攝影」聯展,你對「批判寫實攝影」的定義是什麼?
張美陵:多年來,我們對於「紀錄攝影」、「報導攝影」、「紀實攝影」,有很多思想上的混亂。攝影的社會性可以從許多角度來討論,例如大家最熟悉的報導、紀實這些風格類型。但這些詞彙卻已被濫用,似乎只要偶而抓拍原住民幾張照片就是關懷,就是報導;黑白沈重調子的刻意強調,似乎只剩下濫情,缺乏當代的創意。其中最重要的「社會意識」、「批判反省意識」,卻常付諸闕如。所以,我乾脆提出最重要但多年來大家卻講不清楚的「批判精神」,作為展覽主題。《出社會》展覽,沒有固定風格類型、沒有容易辨識的集體手法。而是以「社會意識的批判性」,串連《出社會》各個參展者的作品。但是,在台灣攝影界,「批判」卻被誤解是「罵人」。台灣攝影家不願自找麻煩的當「罵人」的壞人,這是很可悲的心態。如果拍攝農民的議題,攝影家卻說他沒有要罵人所以沒有批判,那麼台灣當代攝影的發展還是在黑暗時期。難道我們還要停留在強調藝術家自戀的個人美感?
「批判寫實攝影」是社會實踐,不是風格化的藝術形式,而是攝影的社會研究與參與,也是一種致力於尋找瞭解社會現實的方法。攝影作為「做筆記」的紀錄,將需要引起社會大眾注意的社會現象與問題,以當代藝術的觀念與形式,表達給社會大眾,關於社會現實的矛盾、衝突、複雜性。也是關於我們生活現實的銘刻與痕跡, 經由攝影而得到討論,所以是可以實踐的文化反省或社會參與,不同於虛無的後現代藝術-旁觀的嘲諷、訕笑、無厘頭的嘻鬧方式 。雖然《出社會》展覽本身有很多問題,我思考的是「後現代之後」台灣攝影的發展方向、可以幫助瞭解或解決台灣社會現實的可能性。
VOP:相較於早期紀實攝影講求客觀角度、以紀錄事件本身為主的拍攝方式,現今的攝影創作更著重個人的、主觀的想法與詮釋,你怎麼看這個發展?
張:過去認為攝影是客觀真實的,這個神話更不適用於數位時代。真實不是給予的,真實不在於外在世界;真實在於創作者與觀者的經驗、詮釋,所以每個人可以有不同的立場,世界因此是多樣的。過去被主流或強權壓制的異質、弱勢聲音,現在有較好機會可以發聲。
VOP:回顧這十年,攝影作品所展現的批判力道,對台灣社會產生了什麼影響?
張:《出社會》展覽是台灣攝影史的研究與整理。以幾個特色作為策展方法:第一,長期的社會專題:藝術家必須多年長期的進行某個社會議題的創作。許多藝術家可能用數年的時間,長期關注某個社會現象與問題。第二,藝術的社會參與:攝影藝術家必需身體力行,關注某些社會現象、討論某些社會議題。第三,觀念藝術:攝影的寫實主義結合當代藝術,藝術家以當代的觀念與語彙,討論台灣的藝術文化問題。
例如彩庄紅毛港、張蒼松,攝影介入社區的社會運動。與80年代的街拍不一樣, 攝影家直接參與社區運動的抗爭。2000年後,攝影的新客觀性,冷靜的書寫、無情緒的靜態畫面。例如陳伯義、楊哲一作品的冷抽離,作品本身看不到悲情問題,把問題藏在冷面之下,面對土地、面對災難,經由畫面讓觀者思考,災難背後的意義。讓觀者者面對自身的文化,例如黃建亮,面對自身環境而瞭解台灣文化,台灣地標、台灣味。台灣社會經過解嚴與總統直選,明顯變化。例如鍾順龍,台灣公路與生活切割的文明矛盾。慰安婦的議題1990年代之後才出現,黃子明也是長期社會參與的方式,陪伴慰安婦阿嬤的心理療癒過程。
因此,攝影者不是疏離的觀察者,而是以關懷與發掘問題而創作的社會行動。《出社會》展覽有意與1990年代之前的寫實風格區分,欲展現的是「後人間」的社會寫實攝影。意圖凸顯攝影的社會角色,使攝影的藝術性質,因社會議題而開展文化深度。也因此具有跨領域的藝術性質,涉及社會學、人類學、生態環保、文化硏究等等領域。《出社會》做了這些初步研究與整理,究竟對台灣社會產生了什麼影響,則還需時間瞭解。
(節錄自《攝影之聲》/創刊號/2011)